谭旭光：借力资本推动产业整合

　　“现代企业家必须是产品经营和资本经营双轮驱动。”谭旭光用专业词汇来总结自己领导潍柴动力的体会。他表示，20年前，中国企业家看重的是产品开发，过去10年，多数企业家只关注产品经营，而潍柴之所以能够在业内处处领先一步，是因为自己在掌握产品经营的同时学会了资本经营，“这是一个无限放大的空间”。

　　“我们对行业进行了相当深入和全面的研究”

　　2005年8月8日，潍柴以10.2338亿元的报价击败万向、西飞国际、上海电气集团、宇通客车以及中国重汽等竞争对手，收购湘火炬28.12%的股权。这是改变中国重型卡车行业格局的里程碑式事件，也是潍柴发展历程上的一次关键转折。

　　谈起这次收购，谭旭光回忆说，收购的过程就如同一部惊险大片，步步都充满悬念和智慧。当时，德隆系资产由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接管并负责重组招标，他判断，华融必须以市场方式公开招标，但是由于万向集团与华融接触较早，华融可能会制定有利于万向的招标方案。果然，华融在招标时提出，所有投标企业必须在10天内交足订金2亿元，并在中标后10天内把余款打入华融账户。“像这样的并购，国内最快要30天，境外要45天，再加上董事会会议，一共需要两个月左右走程序。”谭旭光分析说，这一条款显然是倾向万向的，目的是让其他企业出局。

　　临近投标前的一个星期，即8月2日，谭旭光出人意料地邀请山东海化、潍坊亚星等本地大型国企共同注册了一家公司“潍坊投资”作为收购主体，通过三次增资，注册资金达到了16.38亿元，其中潍柴占45%的股权。这样，潍柴就回避了作为香港上市公司对外收购的很多程序。“在这样的竞争中，面对着这样的竞争对手，有任何一点瑕疵，都会导致出局。”

　　“从结果上，我是出价高；从判断上，我是正确的；从战略上，我是有前瞻性的。”谭旭光说。2005年第三季度并购湘火炬时，中国重卡行业处于最低潮，并购价格非常便宜，而并购完成后，该产业全面复苏，成为汽车行业中最好的一个子行业。“当时我投入10亿元收购湘火炬，别人都叫我‘谭大胆’，现在40亿元都买不到。归根到底，我们对行业进行了相当深入和全面的研究，把握了行业的发展趋势。”谭旭光说，湘火炬2007年为集团本部贡献的利润超过10亿元，仅这一数字就超过了当初的全部投资。

　　“我不去做表面文章”

　　收购湘火炬并不只是因为价格便宜，更重要的是，由于湘火炬旗下拥有陕西重汽、法士特变速箱和汉德车桥等优质资产，潍柴由此从一家独立发动机公司转型为集发动机、变速箱、车桥等核心部件于一体的“动力总成”公司。“我提出了两个概念，一个是动力总成，一个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协同效应。”谭旭光概括说，总成是汽车业最核心的技术，也是盈利能力最强的部分。“发动机、车桥、变速箱，我是将一个总成的概念传递给客户，潍柴的竞争力增强了。就像打仗一样，以前我是一个拳头去打，现在是两个拳头并拢去打。”另一方面，并购后的潍柴可以从集团层面为陕西重汽等子公司提供技术、销售网络等协同资源和资金支持，而子公司的销量增长反过来又会带动整个集团的利润增长。

　　从国际范围来看，奔驰(BENZ)、沃尔沃(VOLVO)、曼(MAN)、依维柯(IVECO)、雷诺(RENAULT)等重卡生产企业都有自己的专用配套发动机生产厂，潍柴未来是否也会向整车领域扩张呢？谭旭光给出了否定的答案：“在中国当前的阶段，整车的平均毛利率是8%左右，而我们生产发动机和变速箱的平均毛利率是25-30%。做企业是要赚钱的，我不去做表面文章。”

　　他分析说，中国重卡行业的集中度不是在上升而是在下降。目前，行业的第一军团是一汽、东风汽车和中国重汽，各占20%的市场；第二军团是陕西重汽、重庆重汽、北汽福田和北方奔驰，共占40%的市场；第三军团安徽的江淮汽车、华菱汽车和上海的汇众汽车等，还处于投入增长阶段。以这三大军团为代表的中国重卡行业产能达到了70万辆，而2007年全国重卡销量仅为48万辆，2008年，随着国Ⅲ标准的实施，销量可能还会有所下降。谭旭光预言，随着重卡产大于销的局面不断加剧，行业竞争将越来越残酷，整车毛利率将会从现在的8-10%降到5-6%，从而使弱势企业无力投入资金进行研发，行业将面临重新洗牌。“整车行业一定会有一次重组，时间不会超过2012年，那个时候需要重新研究战略。”谭旭光说，独立的发动机和总成公司在5-10年内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。他指出，虽然目前有多家整车厂都宣布要开发自己的发动机，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家做成。而发动机从开发到完全适应市场，至少需要3-5年。“那时候中国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市场？谁也看不到那么远。”

　　在谭旭光看来，目前中国汽车行业的竞争很大程度上是同质化竞争，给行业发展带来很大弊端。“中国的企业很少有‘我有你没有’的产品。如果我有你也有，只是我比你好，并不代表我的盈利空间更大。我们中国的制造企业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盈利和核心技术提升上。”

　　“资本市场最重要的是诚信”

　　谭旭光是做技术工作出身，1987年前主要从事产品技术工作，1987年到1997年转行国际贸易，1998年开始担任潍柴厂长和董事长，“产品十年，市场十年，经营十年，这就是我人生过去的三十年”。

　　谭旭光说，2002年潍柴重组上市时，国内市场还没有进行股改，所以他坚持选择在香港上市。“2002年以前很少有人知道潍柴，但是在香港一上市，全世界都知道了。全世界前几位的基金都是我们的股东。”

　　谈及对资本市场的领悟，谭旭光强调：“一个企业家在资本市场上重要的是诚信和讲真话。个性人人都有，但是你不能‘忽悠’别人。”他说，2005年并购湘火炬的时候，国内的基金经理并不信任他，但是到2006年底时，基金经理们认识到他之前的承诺百分百都兑现了，纷纷表示对他的信任。“连续4年，我在资本市场承诺的目标，只有超没有降。这是我从国际资本市场学来的。”谭旭光说，因为业绩持续超预期，现在有些基金开始问他：是否目标说得保守了一些？“我说我敢负责任的就是这个数。”

　　另一个“讲真话”的例子是关于2008年重卡行业的前景，谭旭光的观点与多数分析师的看法迥异。“重卡行业明年一定是下滑的。”谭旭光断言。按照他的分析，中国重卡行业将从2008年1月1日起实施国Ⅲ标准，按照世界其他国家的经验，等级切换都会导致销量下降50%左右，中国很难独善其身。“所以我一直说，我对2008年的市场持谨慎态度。资本市场不能骗人，骗一次，第二次就没人信你的了。我们不干这种事情。”不过，他强调，潍柴已经对行业的调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，正在全部切换到12升大功率发动机，这是潍柴独有的产品，价格和毛利率都很高。行业的调整也许会给潍柴提供一次新的扩大领先优势的机会。